新京报小记者对(dui)话钱前：培育担(dan)当(dang)大(da)任的水(shui)稻，“攥紧中国种子”,研究,大(da)米,我(wo)国
科学家们为什么致力于研究水(shui)稻品种的改良？我(wo)国自主研发的“小薇”微型水(shui)稻登上太(tai)空，对(dui)育种技术和种业发展有(you)什么意义？如何保持对(dui)科研的“热爱”？……近日，新京报小记者对(dui)话中国科学院院士(shi)、国家作物种质库(ku)主任钱前，了解我(wo)国科学家如何通过科研努力“攥紧中国种子”。此次对(dui)话也是新京报举办的“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”系列访谈活(huo)动之一(yi)。
参(can)与此次对(dui)话的三名新京报小记者分(fen)别是北京市第二中学分(fen)校初二学生陈泽宽、初一(yi)学生方家萱和首都(dou)师范大(da)学附属中学初一(yi)学生杨骐恺。为了这(zhe)次难得的与院士(shi)面对(dui)面交流的机会，小记者们提前搜索了大(da)量关(guan)于钱前的报道和我(wo)国水(shui)稻的科研发展情况。
对(dui)身处城(cheng)市的孩子们而言， 对(dui)粮食种植的认识大(da)都(dou)来自于网络和书本，三位小记者也从(cong)未去过稻田实地探访。在(zai)得知钱前院士(shi)经常深入(ru)稻田种植区，“下地” 搞研究后，孩子们也产生了实地了解水(shui)稻培育的想法(fa)。幸(xing)运的是，在(zai)中国农业科学院的支持下，10月27日下午(wu)，三位小记者赶赴中国农科院作物科学研究所培养(yang)间参(can)观(guan)。当(dang)日，为小记者们提供讲解的作科所博士(shi)生张(zhang)晓星就是钱前院士(shi)团队中的一(yi)员，孩子们抓住机会，深入(ru)了解院士(shi)所从(cong)事的工作及其工作环境。
小记者在(zai)中国农科院作科所现场调(diao)研水(shui)稻培育。 新京报记者 刘洋 摄
“稻子多(duo)久可以成熟(shu)？泡在(zai)水(shui)里不会淹死吗？”……在(zai)培养(yang)间，看到(dao)一(yi)株株种在(zai)培养(yang)盒里的水(shui)稻，小记者们好奇不已。张(zhang)晓星从(cong)水(shui)稻的分(fen)类讲起，从(cong)水(shui)稻的育种至成熟(shu)进行了详细介绍，“水(shui)稻种子需(xu)要浸种以后才能萌(meng)发，37摄氏(shi)度是它最喜欢的温度。”在(zai)张(zhang)晓星的讲解中，小记者们了解到(dao)世界(jie)上一(yi)半以上的人以大(da)米为主食，科学家们研究的重点(dian)包括如何让水(shui)稻拥有(you)最优质的基因以提高产量和品质。
小记者方家萱说，以前觉得科学家离自己很远，但实地调(diao)研后发现，科学家们从(cong)事的研究与大(da)家的生活(huo)息息相关(guan)。通过调(diao)研，她也有(you)了新问题，“我(wo)了解到(dao)水(shui)稻分(fen)为南(nan)方的籼(xian)稻和北方的粳稻两(liang)种，我(wo)想知道如果要提高产量，这(zhe)两(liang)种水(shui)稻的培育方法(fa)有(you)什么区别。”
结束了实验室的调(diao)研，小记者们又(you)前往附近的超市，看一(yi)看市场上的大(da)米。出发前，张(zhang)晓星建议孩子们观(guan)察大(da)米的形态，“有(you)的大(da)米细长(chang)、有(you)的圆短，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口感也有(you)不同。”
在(zai)大(da)型超市里，大(da)米因销售模式不同，分(fen)为自选称(cheng)重区和整袋包装区。在(zai)称(cheng)重区，小记者们捧起大(da)米闻一(yi)闻。“确实不同的米香味会有(you)区别。”陈泽宽告诉记者，虽然经常会到(dao)超市买东西，但自己很少关(guan)注粮食区，没(mei)想到(dao)市场上的大(da)米品牌和种类如此繁多(duo)，而且还有(you)产地和类型之分(fen)，如“黑龙江佳木(mu)斯大(da)米”“圆粒江米”“七星一(yi)号长(chang)粒香米”等等。在(zai)整装销售区， 看着(zhe)货架上一(yi)排(pai)排(pai)各种包装的大(da)米，售价从(cong)每袋20元到(dao)100元，甚至200元的都(dou)有(you)，小记者心里又(you)发现一(yi)个问题，“这(zhe)些(xie)米为何价位有(you)这(zhe)么大(da)区别？”
10月28日一(yi)早，带(dai)着(zhe)这(zhe)些(xie)问题，他们来到(dao)了钱前院士(shi)面前。 “这(zhe)是我(wo)从(cong)作科所拿来的种子” “这(zhe)是我(wo)从(cong)家里带(dai)的大(da)米”，看着(zhe)孩子们带(dai)来的粮食，对(dui)于他们提出的关(guan)于科研和生活(huo)的问题，钱前娓娓道来。 从(cong)对(dui)自己有(you)深刻影响(xiang)的“杂交水(shui)稻之父”袁隆平(ping)院士(shi)，到(dao)视作孩子一(yi)样的“小薇”，钱前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，他也多(duo)次鼓励孩子们要保持好奇心，“执着(zhe)的热爱不只是嘴上说说，一(yi)定要自己动手干，经历(li)挫折(she)和努力才能成为更(geng)好的自己。”
10月28日，新京报小记者和中科院院士(shi)钱前面对(dui)面交流，了解我(wo)国科学家如何通过科研努力“攥紧中国种子”。 新京报记者 刘鑫 摄
【谈科研】
研究“主战场”是在(zai)高产基础上追求品质
《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》：在(zai)参(can)观(guan)了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科学研究所的水(shui)稻培养(yang)间后，我(wo)们了解到(dao)南(nan)方适合种籼(xian)稻，北方适合种粳稻。如果两(liang)种水(shui)稻都(dou)想变得高产，改进的方向有(you)什么区别？
钱前：从(cong)起源来说，籼(xian)稻和粳稻是有(you)区别的。但如今中国的粳稻、籼(xian)稻也在(zai)逐步同化，我(wo)们把双方的优势基因融合在(zai)一(yi)起，“籼(xian)粳融合” 是水(shui)稻发展和推广的趋势，比如把籼(xian)稻中耐高温、周期短的基因与粳稻中耐寒、品质好的基因相结合，使其成为高产且好吃的稻米。现在(zai)我(wo)国的籼(xian)稻、粳稻单纯用肉眼无法(fa)分(fen)辨，需(xu)要通过基因检测。“籼(xian)粳融合”“籼(xian)粳搭桥”是我(wo)国水(shui)稻产量不断增加的重要标志。
《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》：研究新型水(shui)稻除了增产之外，会考虑给未来的新型水(shui)稻增加营养(yang)价值吗？
钱前：有(you)这(zhe)样的考虑，目前也有(you)增加水(shui)稻营养(yang)价值的研究。水(shui)稻主要成分(fen)是淀粉，我(wo)们首要研究如何提高其食用品质，即(ji)稻米的蛋(dan)白质含量低，味道就会好。科学家们总体(ti)上是研究如何降低水(shui)稻的脂肪含量以提高耐贮品质，当(dang)然，也有(you)科学家在(zai)研究怎么提高脂肪含量，使其接(jie)近大(da)豆的含量。中国的科学家在(zai)做各种尝试和努力，你们这(zhe)一(yi)代今后如果从(cong)事农业研究，也可以做各种尝试（笑）。
《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》：我(wo)们去超市时发现大(da)米有(you)不同价位，为什么会有(you)这(zhe)么大(da)的差(cha)别？
钱前：我(wo)国稻米的品质，在(zai)高产的基础上有(you)了更(geng)多(duo)分(fen)类。价位高的米，可能是有(you)机种植的，产量低因而价格高，也有(you)的是因为有(you)商业方面的考量。但是，我(wo)现在(zai)倒是很推崇五六块一(yi)斤的米。我(wo)们梯田上种植的稻米生态环境非常好，农药、化肥的使用相对(dui)较少。不过，不论是每斤六十块还是六块的大(da)米，要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。我(wo)们现在(zai)研究的“主战场”就是在(zai)高产的基础上追求品质。
【谈愿景(jing)】
期待“小薇”能担(dan)当(dang)大(da)任
《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》： 从(cong)现在(zai)对(dui)水(shui)稻的研究来看， 能不能说我(wo)们已经“攥紧中国种子”了？
钱前：我(wo)们属于国际上的“第一(yi)方阵”，尤(you)其是对(dui)水(shui)稻的研究，同时，我(wo)们在(zai)蔬菜和瓜果领域的科研进展也很大(da)。“南(nan)繁”（注：将水(shui)稻、玉(yu)米、棉花等夏季作物的育种材料，在(zai)当(dang)地秋季收获后，冬季再(zai)拿到(dao)南(nan)方亚热带(dai)、热带(dai)地区繁殖和选育的方法(fa)）解决了中国人的吃饭问题，第二个是解决了我(wo)们中国人民(min)的“吃瓜问题”。解决吃饭问题是以袁隆平(ping)先生为代表， 解决吃瓜问题是以吴明(ming)珠院士(shi)为代表，她是袁隆平(ping)先生的同学，被称(cheng)为“西瓜之母”， 我(wo)国西瓜的产量占到(dao)全世界(jie)的一(yi)半。
《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》： 您曾经和团队研究出了“小薇”水(shui)稻，虽初期受到(dao)“矮小” 的质疑，但后来它成功登上了太(tai)空。当(dang)时基于什么初衷研究这(zhe)款水(shui)稻？它登上太(tai)空对(dui)中国水(shui)稻未来的发展有(you)什么样的意义？
钱前：因为模式植物中拟南(nan)芥最小，全球有(you)70%以上科学家都(dou)在(zai)研究拟南(nan)芥的基因。我(wo)当(dang)时就想把水(shui)稻变小变矮，在(zai)温室里可以实现大(da)规模种植，我(wo)们在(zai)田间发现了变矮变小的水(shui)稻，它的农艺性状（可以开花结籽(zi)繁衍后代）是正常的。因此，我(wo)想把水(shui)稻做成模式植物，并且做成了“小薇”水(shui)稻。研究 “小薇”是从(cong)种子到(dao)种子的过程，我(wo)们现在(zai)做的“小薇”就是希望它在(zai)太(tai)空里结籽(zi)。“小薇”倾注了我(wo)们的情感，想把它做得更(geng)好，使它真正能担(dan)当(dang)大(da)任。我(wo)希望能够看到(dao)它担(dan)当(dang)大(da)任，如果我(wo)看不到(dao)，希望我(wo)的后辈们能看到(dao)，因为科学是持续的，再(zai)坚持一(yi)下也许就成功了。
《小记者对(dui)话大(da)先生》： 听说您和袁隆平(ping)院士(shi)是忘年交，您从(cong)他的身上吸取到(dao)了什么力量？
钱前：袁先生八九(jiu)十岁时，还总是想着(zhe)创新，他做出“三系杂交水(shui)稻”后没(mei)有(you)停步， 而是想着(zhe)要做“两(liang)系”，甚至想做“一(yi)系”，这(zhe)个过程非常复杂。他思考的很多(duo)，还喜欢别人能够跟他讨论科学问题，现在(zai)想到(dao)这(zhe)些(xie)，我(wo)还是觉得非常幸(xing)福。
【同题问答】
1.请用三个词(ci)形容自己“热爱”的这(zhe)件事。
钱前：你给我(wo)出了个难题（大(da)笑）。热爱是发自于内心的，我(wo)只是在(zai)执着(zhe)地热爱，我(wo)现在(zai)唯一(yi)能想到(dao)的就是“初心不改”，如果我(wo)以后想到(dao)了其他词(ci)语，我(wo)再(zai)给你这(zhe)个答案。
2. 您会如何回(hui)看自己20岁时的“热爱”？
钱前：这(zhe)个问题非常好。我(wo)21岁大(da)学毕业，20岁时对(dui)各种知识非常渴望，当(dang)时我(wo)在(zai)南(nan)开大(da)学上学时， 各种选修课、专家的讲座我(wo)都(dou)会听，育种这(zhe)门课也是我(wo)自主选择的课程。在(zai)选修的过程中，受好奇心的影响(xiang)， 我(wo)决定要做杂交，因为在(zai)杂交中能产生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变化，你可以从(cong)中找(zhao)出自己喜欢的变化，光是想想都(dou)觉得激动人心。20岁的时候满怀激情，其实人生做任何事都(dou)要有(you)激情。20岁的时候就是敢想敢干，没(mei)有(you)束缚，拼命地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。
3. 许多(duo)人会担(dan)心当(dang)热爱成为职业之后，热爱会减(jian)淡，您怎么看待这(zhe)一(yi)点(dian)？
钱前：如果把工作当(dang)做职业，就会想着(zhe)朝九(jiu)晚五把眼前的事情做好。但如果把工作当(dang)成事业，你就会对(dui)它一(yi)往情深。事业不会一(yi)帆风顺(shun)， 要经得起挫折(she)，在(zai)挫折(she)面前不弯腰。
本期统筹(chou)：巫慧、郭(guo)超
编(bian)导：王方杰
记者：刘洋
拍摄：刘鑫、李昨非、李欣侗
制作：王方杰